玫瑰迷宫

享乐派,
任性的浪漫主义者。
看似是个洁癖,实则是个杂食。

【深男】折柳笑春风(三)

注意事项:

1. 是HE。是HE。是HE。(重要的事说三遍)

2. 剧情和麻雀有不一样,我做了改动。

3. 现在的时间线没有徐碧城,耶!

4. 不会写谍战,主要谈恋爱,大家随便看看。: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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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
脖子卡的有些紧了,陈深不禁有些烦躁的松了松白色的罗马领,一边深深吸了口气。天知道这样洋教士们为什么要设计这种衣服,白白让人不舒坦。他喜欢皮衣夹克,穿着舒服也算不得难看,比起西装礼服,更符合自己的身份定位。

告解室的门被打开了,穿着素色洋装的李小男走了进来,裙裾摆动,她缓缓跪下,脸上是虔诚忏悔的表情。陈深见她演得投入,不禁有些好笑。

“上帝,我有罪,我想要忏悔。”她十指交握,低垂头颅,让长长的黑发自然落下,在白皙优雅的脖颈之上蜿蜒,宛如天鹅。

隔着木制的菱花格纹窗,陈深只能隐约瞧见模糊的人影,却仿佛能够看见她长而卷翘的睫毛,如蝉翼一般在轻轻颤抖。他的心便也因着这种联想无端骚动起来。

“李小男,你——”

他才开口,便被李小男俏生生地打断,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似乎有些责怪的意味,控诉他的鲁莽。

“你怎么可以叫我的名字呢?”她见陈深要把窗子移开,连忙伸手抵住他的动作,“你也不能出来,神父。”

陈深苦笑,“你从哪里学的这些东西!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基督教徒?”

李小男语气得意,“我的秘密,你不知道的多着呢!”像是个要糖果的小女孩。

恍惚间又回到四年前,陈深想,她的身上确实藏着太多不为他所知的秘密。但这不是她的错,他其实也从未去认真理解她,以致悔憾多年。

“是,影后。”他让这个熟悉的称呼软软地落在唇间,带着对昔日的怀恋,如同呢喃。

李小男不知听到了没有,仍旧把头低下去,“你嫂子在外面呢,不管怎么说,做戏要做足。”

陈深于是收敛起表情,侧过头不再直视李小男。“好吧,你约我来,想必有话对我说?”

“你也看到了,这是我们的一个据点,里面的神父都是我们的人。每个星期天早上我都会和刘兰芝来这里。”

他忍不住感慨,“你这是要在太岁头上动土!刘兰芝常去的几个地方,毕忠良哪一个不是调查的清清楚楚?”

“正是要这样,反而没了后顾之忧。否则,岂不是要天天担心他一时兴起,带人来搜?你和毕忠良走的近,周日陪她来,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。”李小男笑了,“你相信我们的业务能力,不会露出马脚。”

“我们”?这个词让陈深想起一件不得不问的事,“唐山海是什么身份?他真的背叛了重庆?”

李小男摇摇头,“他是受到重庆方面的安排,假叛变潜入汪伪政府内部。”停了一会儿,她歪着脑袋,补充说,“这只是我的猜测,但我觉得,对他下达命令的是蒋委员长!”

陈深有些吃惊,“当真?”

“山海同我说过,虽然他不屑于成为汪伪的走狗,却愿意为了‘那个人’的命令赴汤蹈火。他大哥唐山智坚决不同意,直骂他丢了家族的脸,还气得和他断绝了关系。后来,上面有人来才安抚住了。”

山海……

他咀嚼着这个名字。

“如果这样,他进入汪伪的目的,你弄清楚了吗?”

“当然。蒋委员长要求他窃取一份机密情报,情报的内容和代号我们都不清楚,只知道极为重要,如果日本人得手,会对我方战场造成巨大的打击!”

陈深一凛。半月前与“宰相”的对话历历在目,被捕前她也曾下达命令,要求他找到一份计划,所用词句几乎与此事李小男的描述一模一样。看来不止中共,连军统和中统的人也在找这份计划。并且,她也曾提到,“组织上已经为你找了搭档,不日就会抵挡上海”……

“我们的目标,就是在唐山海之前,找到这份计划。”他笃定地说,转头凝视着李小男。

作为回应,她神色坚定地点了点头。“陈深,我的代号是‘医生’,任务是负责联络和传递消息,同时还要掩护你完成情报窃取的任务。在这里,我是你的上线,你和我单线联系,也只听我的命令。”

“那么,唐山海知道你的身份吗?”

眼角的余光中,他看到李小男极快地瞥了自己一眼。

“他不知道。我对外的身份一直是李尹姗。当然了,什么假扮舞女,什么热烈追求,都是假的。我在四年前进了军校,和他顶多是个同学吧。”

她终于提起往事,陈深不觉捏紧了拳头,“你四年前……”语气涩然,竟再也说不下去。

沈秋霞夸他冷静自持,虽三年静默而不失理智,只有他自己知道,年少轻狂,也曾有过不少荒唐的时刻。那个时候,名族大义于他只是个懵懂的概念,一颗心里,竟窄得只容得下一个女孩的喜怒哀乐。李小男在他的生活中扮演着怎样的一个角色他全无知觉,总以为李小男不懂他和他的信仰,她只是一个无知而愚昧的小女人,有一点小聪明和小运气,在这鱼龙混杂的城市里生活全靠他一人护着。

后来她的死讯传来,直到那时他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还不如一个小他五、六岁的女孩。

李小男微微侧过头,避开与他直视,“我受了点伤。痊愈之后,组织给了我一个全新的身份,任务就是接近唐山海。”

“可是,你那时未必知道唐山海会‘叛变’。”

“他是李默群的侄子,通过他,总有一线机会接近76号的一把手。这也只是组织的一步棋,”李小男微笑起来,“你知道的,高明的棋手往往在初下棋时,也不知道这步棋会变得如此重要。他只是一步步计算着,寻找最可能成功的方向……”她的指尖轻轻动了一下,陈深便忽然回忆起很久之前同她下棋时的模样。

她真是一个臭棋篓子,输了棋便要耍赖,还偏不许人说她,真真是无赖透顶。那时她可从说不出什么高明话,只是倾身向前,双手合十跟他撒娇。那样明媚安静的时光,终于还是一去不复返了,从她的死讯传来的那天……

陈深情不自禁地问道:“为什么你不告诉我——”话一出口,他便知晓了答案,但是这四年的时光对他是怎样的煎熬,令他如何能不问?不,他并非是去责怪李小男……

他想向她忏悔。

忏悔四年前,对她的漫不经心,他笃定了她的爱情,便毫不在乎、习以为常,需要了便随意取用,不需要了便随手撂开。他用最漠然的态度回应了她的感情,只因为他认为那是对她最好的选择。

他也想向她感谢。

感谢四年前,她一次次地默默守候,她成功的伪装,永远能够为他提供最恰到好处的时机,帮助他完成任务或是达到目的。

他更想向她表示最高的敬意。

从她的保险柜里找到那封信的时候,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愚蠢,而她又是多么值得自己敬佩。李小男是一个战士,比他优秀的战士。

陈深闭上了嘴巴。他想,答案早就在那封信里写得清楚明白。

短暂的沉默。

陈深的手指轻轻地、缓慢地叩着窗棂。他不知道再要说什么好。或许他们已经不需要再做任何交谈了……

李小男突然问起,“徐小姐还好吗?”他猛地转过头,凝视着这个近在咫尺却面容模糊不清的女子。许是误会了什么,李小男补充说,“我看她不在你身边,你把她留在延安了吗?你策反了她没有?”

陈深说不出话来。

他该怎么告诉李小男,其实自己并没有和徐碧城在一起,更没有将她策反、留在延安?她曾是他的白月光,他爱过她的纯洁与美丽,怜惜她的娇弱,她激发了他身为男人的保护欲与占有欲。可她的时间永远停滞。徐碧城不适应、并且永远不会适应这种诡谲的生活,她总是想把生活妆点地如诗如画,总是在幻想着不切实际而美好梦幻的童话。她说,她想要的生活是静静地看一卷书,泡一杯咖啡,陈深就在她的身边,每当她抬起头的时候,他们便能相视一笑。那个时候,陈深正拿着打火机,点燃李小男的信。火光映照他的脸颊,火焰跳跃灼烧他的眼睛。他想,这是第一次,徐碧城的话没有在他心里产生同样的画面。

他的时间已经开始流逝了。

他向前踏出了一步。

可是最终,他什么也说不出口。他们错过了能够说出真话的岁月,一些往事的真相也变得不再重要,徐碧城乘上火车离开时泫然欲泣的表情对李小男来说,或许已经不重要了。毕竟,这并不能改变任何一切。

“她很好。”陈深说。他看到李小男弯起的眉眼与微微上翘的嘴角。这或许对她,也是一种终结。

 

* * *

陈深在街上溜达了几圈,又去马尔赛咖啡馆吃了午饭,才慢悠悠地晃进行动处。扁头早在台阶上等他了,一见他进门,就忙不迭地凑到他跟前,眉头皱地紧巴巴,连声叫唤道:“哎哟,头儿,你可算来了!找你找了多久了!”

陈深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眼二楼,毕忠良办公室的窗口边空无一人,却能隐约瞧见几个人影晃动,想必是出了什么事。“怎么了?”

“还问呢!毕处长在回处的路上被人袭击了!”

他略一吃惊,步子都加快了几步,“伤得重吗?查到是什么人了没有?”他倒不担心是李小男的人,毕竟组织向来深谙韬光养晦,李小男初初到任,完事俱欠,绝无可能贸然行动,恐怕是唐山海那边急功近利,想要给毕忠良来个出其不意。只是这一次不得手,以毕忠良的性格,后面便更难下手。

扁头“嗨”了一声,挥了挥手,“别提了!毕处长伤了左耳,那几个人跑得飞快,咱们倒是追到一个,就是没留下活口。”

“谁带的队?”

“还能有谁?伍志国呀!他心心念念想当个行动队队长,现在唐山海空降,他能不卖力点儿吗?”

陈深心里一动,“那人死了,老毕该生气了吧?”

“可不是,毕处长发了好大的脾气,现在还在那里训人呢,把伍志国骂得个狗血淋头。”

陈深瞥了一眼扁头,“你倒乖觉,知道躲下来等我。”

扁头摸了摸头发,笑地谄媚,“这不,您才是我的头儿吗?”

两人上了楼,只见行动处十几个不相干的人纷纷在走廊里探着脑袋,打听着情况,见陈深来了,纷纷躲了回去。陈深一路走进办公室,只见毕忠良左耳被纱布包着,正拿手绢擦着满手的血,一边大骂伍志国,倒是很有精神的样子。

苏医生是他的私人医生,背对着众人,正在整理医药箱。

陈深和毕忠良对视了一眼,便走过去和苏医生搭话。按苏医生所说,毕忠良伤得不重,只是看上去可怕了一些,被子弹擦到耳朵,削去了一点皮肉,听觉没有大碍。

毕忠良深吸了一口气,挥手赶走了屋子里的人。

待到两人独处时,便在沙发上坐下,陈深拿着酒壶,驾轻就熟地给毕忠良煨了壶花雕。

毕忠良没打麻醉,耳朵还是火辣辣地疼,但劫后余生产生的愤怒使他胸口剧烈起伏,他死死瞪着前方,咬牙切齿道,“军统现在就像条疯狗一样,时不时就出来乱咬一口!”

“老毕,你看清是什么人了没啊?心里有没有谱?”

“这帮人现在学乖了,一击不成马上就跑。”他顿了顿,看着陈深,“这是学中共啊,跟我打起游击来了。”

知道他没看清人,陈深便放下心来,往沙发上一靠,抬了抬下颚,问道,“以前也没见人要刺杀你,怎么突然来了?”

毕忠良冷笑,“戴老板做事,你又不是不知道?可见我毕忠良在他心里还算有些地位。”他停了一会儿,似乎是想到了什么,眼神闪烁,“确实以前没有,也就唐山海来了……”语气渐渐低沉,看着陈深,似乎在等他发表意见。

陈深不曾想到毕忠良这么快就怀疑到唐山海头上去。在毕忠良身边三年,陈深知道他从来没有放下对自己的戒心,这男人的直觉准地可怕,若不是缺少证据,陈深只怕已经死了几回了。

心念一转,他便开口:“听说伍志国带着人去,只抓到了一个,那个人还死了?”

“你是怀疑……?”

在毕忠良把话补完之前,陈深适时打断他,让自己既不显得有倾向性,也不显得太过在乎这个话题。“你干嘛一个人出去?二宝呢,没跟着你?”

这问题很好地转移了毕忠良的注意力,只见他很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,叹气道,“你嫂子生日,我最近事忙,才想起来,就赶着去永安百货给她取了生日礼物。”说着,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子上。

陈深拿到眼前,才要打开,就被毕忠良一把夺过。

“干嘛呀,老毕,不就一金项链吗,干嘛那么小气?让我给你参详参详,适不适合嫂子。”

“别闹了,这首饰我定做的,一定要你嫂子第一个打开。”他把盒子重新藏回口袋里,指了指陈深,“言归正传,你最近也给我当心点,别没事往外跑。”

“我就一小喽啰,他们找我干嘛,真要找,也应该……”陈深说着,手指往上一指。

毕忠良一哂,当下也不再多言。

黄酒在褐色罐子里“咕噜咕噜”地叫着,一股酒香飘散开来,毕忠良馋虫大作,见陈深拿着酒壶在茶杯里倒了一杯,伸手便要拿。陈深轻轻一拍,将他的手挥开。

毕忠良有些惊讶,抬眼看着陈深。

“你受了伤,不能喝酒。”陈深一笑,把杯子放到自己面前。

“小赤佬!那你给我煨酒!”毕忠良眼睛一瞪,作势便要打人。

“诶!你现在打我,等下我可不替你在嫂子面前解围了啊?这嫂子要看到了,可不得把你念叨个十天半个月的。”

毕忠良想起刘兰芝,再硬气不起来。这刘兰芝一关,当真是最难过的。一想到她会惊慌失措,这滋味绝不好受,只盼着陈深待会儿跟他回去,替他好好分说一下。想到这里,毕忠良用手狠狠点了点陈深。

“臭小子,就知道拿你嫂子压我!”

……

 

他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了,冬天的太阳落山很快,刚过了四点天就有些发黄,真个行动处也笼罩在一片黄橙橙的日光里。李小男已经下了班,在屋子里收拾着文件,条理清晰,一丝不苟。

陈深经过的时候故意弄出了点声音,李小男便抬起头,看着陈深温柔一笑。

“陈队长,下班了呀?”

“哪成呀,今天我值班。最近处里不太平,李小姐一个人回去注意安全。”

是你?还是唐山海?他用眼神询问。

“别担心,不是我一个人回去。是唐山海,他会送我回去的。”李小男意味深长地说。整理好最后一点文件,她将钢笔插进笔筒里,向衣帽架走去。

也说不清楚为什么,身体便在大脑前行动了,陈深替她取下了大衣。她换了驼色的外衣,纤长的脖子用一块浅色丝巾围住,温婉端庄的模样和早晨截然不同。他心里便突然一动,想起她以前口口声声说要学徐碧城的样子。

她现在可真像徐碧城啊,大家闺秀、不识人间烟火。只在透过那双浅棕色的眼睛仔细探究时,陈深才能找到属于过去的某些光彩。可是它们那么短,转瞬即逝,如果砂砾与吹拂脸颊的西风,握不牢、抓不住。

但她绝然不是在模仿徐碧城,陈深想,或许那又是李小男的一个伪装,又或许,这才是李小男真正的模样。

 

TBC
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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